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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节 我可以吹一通牛

战争与回忆 by 赫尔曼-沃克

2018-9-22 21:47

  拜伦挨着他的妻子坐在沙发上,内心紧张,身体挺直,不过神态倒还从容。“先生,只要亮出我的外交护照就足够了。利用它来对付移民官员的例行公事就像用一把热刀切奶油一样省力。这你也知道。”
  “不见得都是这样。要是你碰上一个爱找碴儿的法国边境巡官或者德国特务呢?我自己就碰上过。那条铁路线上这两种人都有的是。你是有过境签证的。你的妻子和孩子却什么也没有。”
  “我可以吹一通牛。”
  “怎么个吹法?”
  “这娃娃在直布罗陀得了重病。我们连夜把他送到马赛。我们没顾得上办签证。我用蹩脚法国话跟他们说。我会大喊大叫。我会装出一副笨嘴笨舌、暴跳如雷的美国官员的神气。我要把我吹的牛坚持到底,我可以向你们保证。”
  “可是他们的护照上没有直布罗陀的印戳,没有法国的印戳,只有好几个月前的意大利印戳。”
  “先生,所有那些鸡毛蒜皮都不成问题,我向你保证。我全能对付得了。”
  “不幸你吹的牛有个漏洞,我还从来没见过一个长得更健壮的娃娃,中尉。他的身体可是不能更棒了。”
  坐在娜塔丽膝上的路易斯像鳄鱼一般张大嘴巴打哈欠。他的面色极佳,他的眨巴着的两眼清晰明亮。
  “他可能是得了阑尾炎什么的,不过只是一场虚惊。”
  盖瑟转而向着娜塔丽。“你准备好要帮他证实他吹的这通牛吗?”

  她还在犹豫,拜伦赶紧插嘴:“在火车到达佩皮尼昂以前,我们便要把该说的话排练完毕,记得烂熟。请不要担心,先生。”
  盖瑟去打电话,要一辆领事馆的汽车和一名司机。“来点儿喝的好吗,我们全体?”他问。“今晚天冷。”
  拜伦说:“谢谢,我们可得保持头脑清醒。”
  “我想喝点儿,”娜塔丽说。“谢谢您。”
  “我也要。”拉宾诺维茨说。
  盖瑟一面给大家调酒,一面还在想着。要善言开导,他叮嘱自己。他在房间里走过来走过去,手里拿着鸡尾酒,头上的白发零乱,晨眼不停地晃动,“中尉,我想对你的夫人说几句心里话。”
  “太好了,先生。”
  “亨利夫人,我已经说过,火车上和边境上都有德国秘密警察的特务。这些人在火车上可是爱怎么闹就怎么闹。他们根本不管什么章程不章程。拉宾诺维茨知道这一点。你的丈夫也许真的能够保你过关。他是个有办法的人,那不在话下。可是另一方面,德国秘密警察对于非法旅行的犹太人也是鼻子很尖的。这批特务全是狼心狗肺的家伙。也有可能会把你拉下火车。”
  “她不会被拉走的,”拜伦插嘴,“如果被拉走的话,我也跟她去。”
  “万一你被拉走的话,”盖瑟继续朝着娜塔丽说,仿佛他不曾听见拜伦说话似的,“在你受到审问的时候,你的娃娃也许就要从你的手里被抢走。德国人都是这么干的。”他看见了她的脸上掠过一阵惊恐的神色,接着又说:“我不是未卜先知,断言一定会发生这样的事。但是有这个可能。你不能说它绝对不会发生。你一旦落到了他们手里,还能用一套骗人的假话叫他们信以为真吗?”她一声不响坐着,两个眼圈已经在发红。他继续说下去:“你和孩子遭受拘禁之后,我就无法保护你们了。我们已经有一大批这样的案件需要进行交涉——都是些持有可疑的美国证件的人。有一些还在警察局里拘禁。有少数几个人,不幸得很,已经上里维萨特去了。”
  “里维萨特?”娜塔丽语音哽咽,对拉宾诺维茨说了这个名字。
  “法国集中营。”他说。
  拜伦冲着盖瑟站了起来。“你是在吓唬她。”
  “我在跟她说老实话。你呢,年轻人?你是身上带着机密文件的人。一旦你吹的牛被人识破,德国秘密警察就可以把你当作一个骗子来处理,没收掉你的信使皮包,一刀子把它捅开。”
  拜伦的脸上变得苍白而呆板了。“这是微不足道的危险,”他停了一下说。“我愿意试一下。”
  “这不是你能作主的。”
  拜伦的语气变得平静,近乎是恳求了。“盖瑟先生,你别吓唬人了。这件事是万无一失的,我担保。只要我们过了边界出了法国,那就完事大吉了。这一番担心害怕,你自己都要觉得好笑。我们还是要试试看。”
  “我可不能。我是这个地区美国官员的首脑,我的职责所在,不得不命令不许你这样做。我很抱歉。”
  “拜伦,”娜塔丽说,话音犹疑不决,睁大的眼睛,显出内心的惊骇,“大不了是几天工夫的事儿。你走吧。上里斯本去等我们。”
  他对着她发蒙了。“见鬼,娜塔丽,地中海上都快要天翻地覆了。直布罗陀已经有上千架飞机,翼梢挨着翼梢排好了队。只要一有出事的迹象,他们便会封锁边界。”她像是已经陷于绝境一般看着他,仿佛希望能够得到一句能够使她宽心的话,然而偏偏听不到。“我的上帝,亲爱的,我们从克拉科夫走到华沙,一路上我们的身旁都是战火纷飞,可是你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我们现在有了一个路易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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