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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节 决非信口开河

战争与回忆 by 赫尔曼-沃克

2018-9-22 21:47

  “我是个基督徒。或者不如说我想做基督徒。”拜伦说。
  “我没得罪你的意思。”
  “不会,不过耶稣的教导里没一句话跟希特勒扯得上。”
  “你说得很对,可是如果耶稣不曾降生人间,这一类事情会发生吗?欧洲是基督教大陆,是不是?你瞧,这儿发生的是什么事情?教皇是在什么地方?请记住,就在马赛这儿有一位天主教神父,他是个圣人,单枪匹马地进行地下斗争。我只希望德国秘密警察别把他杀死。”他瞧了一下手表,摇摇头。“我们怎么会说起这个的。《一个犹太人的耶稣》。可不是,无论如何,这是本好书。它把耶稣从彩色玻璃上,从大幅的名画上,从高大的十字架上——他永远是在那上面正在死着或者已经死了——从所有这些上面请了下来。它把他描写成一个生活在犹太人中间的、穷苦的犹太教法典学者,一个天才儿童,一个活生生的犹太人。这一点是重要的。也许这就够了吧。再要一点茶吗?”
  “我得马上到领事馆去。”
  外面风大雨密,好像斜挂着一道道帘幕。他们在门口站住,翻起了衣领。施瓦兹说:“我知道你该上哪儿去雇辆车。”
  “我走着去。谢谢你的午饭。请教你一件事情,”拜伦说,两眼逼视着施瓦兹。“像我这么个人能做点什么?”
  “你是说为我们,为犹太人?”
  “是的。”
  粗重的线条再度出现在施瓦兹脸上。“打赢这场战争。”
  拜伦伸出手,乔-施瓦兹握了他的手。他们冒雨分道扬镳而去。

  回到直布罗陀,拜伦先把公文袋送到盟军总部交差,等他登上“梅德斯通号”舰上的时候已经是精疲力竭。他原来准备不脱衣服就倒在铺位上,但是摊在他办公桌上的一份电报使他不胜惊讶,精神百倍。
  发件人:人事局
  收件人:皇家海军“梅德斯通号”舰长
  经由:大西洋电讯
  美国海军中尉拜伦亨利暂时配属皇家海军任务句号
  前往旧金山向美国海军海鳗号括号潜艇第345号括号
  艇长报到句号批准第二类优先搭乘飞机
  埃斯特!
  拜伦曾经在新近的一份美国海军通报中看到过新建舰艇及其舰长的名单,其中就有美国海军“海鳗号”(潜艇第345号)——卡塔尔-W-埃斯特。海军少校。埃斯特的作风就是这样,向海军人事局提出他所要的军官,而不是给他什么人就用什么人。拜伦在铺位上倒了下去,并非是要睡觉,而是要思考。一个他所喜爱的、像通了电流一般兴奋的前景突然出现了;把一艘海军的新潜艇投入现役,再度和埃斯特夫人驰骋水下去和日本人角逐。
  他知道,他可以自行决定何时离开“梅德斯通号”。这位敏感的舰长并没要求给他派来美国技术人员,事实上也不需要他们来照料这几艘潜艇,并且对于这整个安排也隐隐约约有点不痛快。要是这份电报几天前就已收到的话,拜伦会马土收拾好东西一大早就动身。但是现在已经定下了日子再当信使去一趟马赛,他也决心要走这最后一遭,为的是希望去见一见总领事盖瑟。乔-施瓦兹那家伙似乎深知内情,决非信口开河。
  第四十二章
  娜塔丽母子和她叔父藏身的那套房间和那整幢房屋的主人是一位水管装修铺老板,名叫伊察克-门德尔松。他是波兰犹太人,二十年代来到马赛,经营买卖很是得手。他的铺子承包市政建筑的水管安装;他说的法国话是刮刮叫的;地方官员、警察头目、银行经理以及当地最有势力的不法之徒,他都认识。拉宾诺维茨是这么告诉娜塔丽的。门德尔松可不是抵抗运动里的人,在他客房的卧床榻椅上或者横七竖八地在地板上过夜的犹太人都不是德国秘密警察和法国警察所要搜捕的地下活动分子。他们都是些可怜人,像杰斯特罗和娜塔丽这样无足轻重的漂泊者,没有正式的证件可以在马赛居留或者合法地离开法国。
  这套房间大得出奇,因为门德尔松打通了隔墙,把几套公寓连成一片,形成这么一个类似迷宫的拥挤的寄宿舍,路易斯在这儿动不动就跟着一批说意第绪语的大声叫嚷的儿童溜出去,在暗淡无光的走廊里不见了踪影。住在这里的还有另外两对较年轻的夫妇,都是门德尔松家逃难来投奔的亲戚。娜塔丽很难分清谁家是过路的,谁家是常住的,不过这一点实际上也无关紧要。这一套住宅里边的通用语言是波兰—意第绪语;说实话,这位管子工老板颇以他在华沙的少年时代所写的一本意第绪语的历史传奇而自豪,书中讲的是冒牌救世主沙巴泰-兹微的故事。他显然是自己掏腰包请人把它译成了法语,因为杰斯特罗、娜塔丽和路易斯现在所住的那个小房间里沿墙摆满了黄封面装订的《冒牌救世主》。娜塔丽翻看了一下,觉得它写得很不像话,不过就一个水管装修老板来说,也算是不错了。埃伦凭他说的一口地道纯正的意第绪话,当然是和门德尔松全家上下一见如故;并且因为他是一位大作家,立即便被奉为上宾。路易斯有一帮火热的孩子一起玩,娜塔丽的结结巴巴的意第绪语也还能凑合着用,所以总的说来这儿倒是个温暖、热闹、熟不拘礼的落脚点。每当她想到这一点,便觉得要多谢帕斯卡尔-加福里,是他把她逼到马赛的这块犹太人的绿洲上来等待她的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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