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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 谣言大量流传

战争与回忆 by 赫尔曼-沃克

2018-9-22 21:47

  被摧毁的臭气冲天的甲美地基地使他想起了战火纷飞的华沙,在那儿他和娜塔丽正赶上希特勒入侵。这可是另一种战争:从热带晴朗的天空中偶尔投下的炸弹,使舰艇起火,使海滨棕榈树丛中冒起许多火焰;和摧毁波兰首都的暴风雨似的德国炮弹和炸弹全然不同,也没有敌人逼近的恐怖。甲美地已被炸得一塌胡涂了,一个彻底炸毁了的军事目标,但那基地只是马尼拉湾一百英里长安然无恙的海岸线上一个硝烟滚滚的污点。城市本身仍保持着和平时期的样子:灼人的暑热、强烈得眩眼的阳光、来来往往的拥挤的汽车和慢腾腾的牛车,几个白人和成群的菲律宾人在人行道上溜达。警报、大火、沙袋,小小的日本轰炸机在尽是棕榈树的绿色小山上空隐隐出现,带着黑烟的砰砰响的高射炮弹差着一大截,根本打不到,这一切构成了这个城市的战争场面——在感觉上略微有点像电影中的战争。
  拜伦知道事情会变得更棘手。悲观的谣言大量流传。譬如说,整个太平洋舰队已经在珍珠港被炸沉,包括全部航空母舰在内,但应该承担罪责的总统扣压着这个灾难性消息。再不,就是说麦克阿瑟宣布的“小股”敌人在吕宋登陆是在扯谎;又说日本军队已经大批登陆,有几千辆坦克在隆隆开向马尼拉,等等,等等。大多数人相信麦克阿瑟将军告诉他们的话:日本人在北部登陆是少量佯攻,已经被遏制住了,而且大量援军正在途中。同样也有乐观的谣传,说是有一支庞大的增援护航舰队已经从旧金山出发,运来一个海军陆战师和三个机械化陆军师,外加两艘满载战斗机和轰炸机的航空母舰。
  拜伦对任何一种讲法都不太感兴趣。潜艇一接到通知,半小时内就能离开吕宋。至于他在珍珠港的父亲和哥哥,维克多-亨利在拜伦看来是不可摧毁的,而他怀疑“企业号”已经沉没。这总会水落石出的。只要他肯定娜塔丽和婴孩已在回家的途中,他就会很高兴了。这个工作真是上天恩赐的,它使他白天太忙,而晚上又太累,以致无法操心太多。
  这段美好的时光突然结束了。他让送货的卡车队停在马尼拉商业区去汇报工作进展情况,碰到手里拿着一个厚厚信封的布朗奇-胡班正从马思曼大楼里出来。胡班在阳光中眨巴着眼睛。
  “好哇,好哇,正巧是勃拉尼-亨利本人,无拘无束得像只鹅啦!”“乌贼号”艇长抓住了他的胳膊。“这下子倒省事了。”
  胡班漂亮的脸上有一种严厉的神情;下巴朝前翘得厉害;整齐的克拉克-盖博 式的小胡子看上去竖了起来。他斜瞟了一下那四辆满载的卡车,又朝拜伦的那一帮工人看了一眼。他们都光着胸脯,或是穿着肮脏的汗背心,从罐头里喝着微温的啤酒。“到马里韦莱斯去,对吗?”
  “是的,长官,等我汇报之后。”
  “我也一路乘车去。你这里的职务要解除了。”
  “长官。柏西菲尔中校等着要见我,而且——”
  “柏西菲尔中校的意思我全知道。去吧!我等着。”
  柏西菲尔告诉拜伦说少将要见他,并且加了几句:“亨利少尉,你己经完成了一件了不起的工作。我们会想念你的。把你的人手和车辆都移交给在马里韦莱斯的塔利上校吧。”

  拜伦被一个文书军士领去见亚洲舰队总司令,一个穿一身白制服的干瘪小老头。他坐在特大的办公桌前,面对着棕榈树成行的蓝色海湾的壮丽全景。
  “你是帕格-亨利的儿子,是吗?华伦的弟弟?”哈特带着鼻音这样说,但没打招呼。他的圆脸饱经风霜,有红褐色的道道斑斑,显出一副受尽煎熬的样子,脖子上全是一条条粗粗细细的晒斑。他在转椅上坐得直挺挺的。
  “是的,少将。”
  “我想也是的。我主管海军学院的时候,华伦是大队长。真是个前途无量的人啊,华伦。你父亲是个杰出的人物。看一下这个。”他把一份电报递给拜伦。
  发件人:人事局长
  收件人:维克多(无中间名)亨利上校
  解除加利福尼亚号(BB-44)舰长职务
  改任诺思安普敦号(CA-26)舰长
  看来“加利福尼亚号”失去战斗力了,他父亲仅仅弄到一艘巡洋舰!这倒是个新闻哩!可是这个在整个亚洲战场上负责海军的托马斯-哈特为什么要对一个少尉特别注意呢?
  “谢谢,将军。”
  “‘诺思安普敦号’,一个不坏的安慰奖,”哈特用粗鲁低哑的声调说。“‘加利福尼亚号’陷在珍珠港的泥浆里了,船身被鱼雷炸了一个该死的大洞。这可是机密。喂,你看上去是个异乎寻常的小伙子,嗨,少尉?”上将拿起两份夹在一起的文件。“看来,因为你在轰炸中从甲美地抢出了大量鱼雷,已经有一份保举信提到了你。我作为一个潜艇人员,很欣赏这功绩。我们很缺乏鱼雷。而且你还一直搞回其他有用的东西,我知道,包括水雷。干得好!另一方面,年轻人——”他翻过一页纸,脸色不高兴了,“你竟然请求调到大西洋去服役!”哈特向后靠到椅背上,手指交叉在下巴下,瞪着眼。“我要看一下亨利的这个孩子在这样的时候居然提出这种要求来。”
  “长官,我妻子——”
  哈特的敌对的表情缓和了,他的声调也缓和了。“是的,我听说你妻子是犹太人,并且她带着一个婴儿,可能会在意大利被捕。这事情很糟,我是同情的,可是你又能对这情况做些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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