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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秧歌 张爱玲

    当代小说 已完结 转载 7万字数 9056阅读

    《秧歌》侧重讲的还是女人的故事,叙事也是用女性视角来叙述的,这是张爱玲的强项。小说一开始,两个女人就要“归来/离去”,在上海城里帮佣 三年的月香在“鼓励劳工回乡生产”的号召下告别城市,回到山乡,暂时的被“乡下跟从前不同了,穷人翻身了。现在的 政府是老百姓自己的政府”豪言壮语激动着,憧憬回到山乡过上幸福的家庭生活,她的丈夫是“新社会”的劳模老实人谭 金根,一个只看到地契上写有自己名字而忽略其它主张,忍气吞声的青年农民。在嫂子归来的时候,金根的妹妹金花要出嫁到邻村的周村去了。 月香在回来的当夜就发现回乡完全是错误的决定,是被宣传鼓动的盲目回乡:“现在我才晓 得,上了当了!”,因为她看见山村到处蔓延着无边无际的“饥饿”,尽管长辈谭老大、谭大娘还小心翼翼的竭力掩饰,并说一些口号和标语式的话,但月香已经看破玄机了,她开始后悔。现在连金根最疼爱的女儿阿招都在嚷着肚子饿, 因为,但凡有一口吃食,金根会毫不犹豫的给阿招,这个时间出嫁相依为命的妹妹金花,也是因为贫困与饥饿逼迫的。 很快,月香就被借债的乡亲们包围住了,连她亲娘和亲戚谭老大也来借钱,显然,月香微薄的钱很难让所有人满意 ,尽管他们开借的仅仅是城里一副油条早点的数字。现在,比饥饿更难堪的,就是让村干部王霖偶然看见中午吃稠粥,这是 一种极大的罪恶和恐惧,因为在目睹过“土改”的金根看来,所有人都在饥饿死亡线上挣扎,“稠粥”意味着“三反之一 ”(地、富、右)的“富农”行径。王霖是某种党机器教化的化身,他是失意的青年老干部,在各种权利运动倾轧中求得缝隙生存,他是一个没有多少感情的冷漠的人。像他这样的人在乡间不在少数,第四章里描述的收麻的合作社干部恶魔行径就是冷漠的注脚。 尽管,饥饿与恐惧攫住了所有人的内心,但大家见面还都笑哈哈的,并时不时讲一些时髦的标语口号,这以积极分子谭大娘最为拿手。但她指使媳妇金有嫂第一个来借钱时,就已道出实情:“收成虽然好,交了公粮 就去了一大半。现在那些苛捐杂税倒是没有了,只剩一样公粮,可是重的吓死人。蚕丝也是政府收买,茶叶也得卖给政府,出的价特别低。”。 饥饿笼罩着山乡,但似乎大家有化解的“精神胜利法”,甚至“风里飘来咚咚的锣鼓声……·这两天村子上天天押着秧歌队在那里演习。”。小说的主轴意象“秧歌”,这时是以这样的情境出现的,张的“荒凉”和“倩笑”意味也明朗清晰起来。 饥饿的现实如此逼仄,已经使月香只有无奈的顺从,因为她已经没有退路 了。但这时还有人到哀鸿遍野的饥饿里来寻觅所谓的“乡村神话”,以便到更大的空间去宣示、布道这里的优越性,一个城里文联的电影编导顾冈,来此收集资料体验生活,小说又多了一些穿插,也多了另一重视角来观察饥饿世界里的“人造神话”。他被安排住在积极分子谭大娘家,顾冈也看穿了房东大娘是王霖“最得意的展览品”。王霖虽愤愤不平鄙视接待这些“‘解放后’才加入他们阵营的投机分子”,但觉得可以借他们“体验”出的“神话”来换取政绩,以使自己离开这穷乡僻壤。而顾冈也觉得王霖如此资深的资历却在山乡当一个村干,肯定是一个被“清”掉的危险分子,接近他对自己不利,也疏远他。张爱玲让两个各自来自基层的小人物都从政治角度来考量、鄙视、猜疑对方,将时代特征烙在他们冷漠而麻木、萎琐的内心上。 顾冈面对“这里的人一日三餐都是一锅稀薄的米汤,里面浮着切成一寸来长的一段段的草。”的饥饿世界,“报纸上从来没有提过一个字,说这一带地方——或是国内的任何地方——发生了饥馑。他有一种奇异的虚空之感,就像是他跳出了时间与空间,生活在一个不存在的地方。”。他知道城里派他下来是要编造一个“乡村神话”,而不是来写写饥饿真相场面的,这一点,顾很清楚。所以,顾想臆造一个不存在的水坝故事。张爱玲刻意要让顾在饥饿现实面前,还编造假故事、假剧本,显然是要借此讽刺当时文学读物的“神话性”来源。 年关到了,饥饿已经到了悬崖边沿了,山村笼罩着一股死亡的气息,却还要承担军属的年礼:“每家摊派半只猪,四十斤年糕,上面挂着红绿彩稠,由秧歌队带领,吹吹打打送上门去。”。或折成现金,限一个日子交齐。王霖带领人上门索取,金根怒不可遏,拒绝捐献,面对王霖强硬的姿态和不顾死活的盘剥,悲愤的说:“等不到秋天,我们都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月香为了息事宁人,就将自己仅有的一点钱拿给狂暴的王霖,请他去置办爆仗竹,半只猪,但王还要他们置办四十斤年糕,金根被月香的妥协激怒了,他隐隐觉得那个贪婪的盘剥黑洞永远不会填满的,为此,他对自己深爱的月香大打出手。 金根还是在满腔愤怒中蒸了自己都没有尝过的年糕以作捐献,并在第二天去村公所缴纳捐献。终于,金根在王霖的言语激衅下,忍无可忍的带头反击了,暴动终于发生了,村民冲击粮仓准备抢粮食,与守卫的民兵发生冲突,乱枪之下,阿招被践踏至死。金根身受重伤,但借助月香之力得以逃脱,由谭村去往周村。月香只有求助于金花,但金花权衡兄妹、夫妻利弊,最后也放弃了收留这个“反革命”兄长,金根也不忍连累月香,自己找一个隐秘的地方悄然死去。月香发现时,金根已杳无踪迹了。最后,她悲愤的回到谭村,用满腔怒火将自己当作火种,烧掉了屯着金根缴纳粮食和蚕丝的粮仓,自己也随之化为灰烬。 最后,张爱玲还不忘揶揄那个满脑子拼凑“时代典型神话”的顾冈,他甚至想:“一个强壮的惊心动魄的景象,作为我那张影片的高潮。只要把这故事搬回去几年,就没有问题了,追叙从前在反动政府的统治下,农民怎样为饥饿所逼迫,暴动起来,抢粮烧仓。”。当然,在那个顾冈白日梦似的影片里,细节、原由、结局都被演绎篡改,月香成了剥削阶级的漂亮地主姨太太,因不满政府纵火而纵火焚烧粮仓。——总之,谎言就是这样出笼的,张爱玲结合自己两年多在上海观察、听闻的事例,看出了蹊跷的正面宣传影片大约就是这样被制造/编造出来的。而王霖认为:农民暴动是“间谍”在作祟。同前者一样,这都是张爱玲深刻的讽刺手法。小说结局是第二天一早,村民扭着秧歌簇拥着年礼照常拜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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